我们四川人说夸大嘴叫作“装壳子”,上海话之“吹牛皮”也。
走进洞房了。
真正是银烛高烧,绫罗耀眼,满屋都是崭新的陪奁。
新娘虽也是坐在花格床前,但她一看见我们进房便预先立起了身,泛着一脸的微笑。
新郎替我们一一介绍了。
新娘从一张靠壁的条桌上,排有镜匣、瓷坛等等的,取了一筒“白金龙”来,先向我们敬烟。
我用眼睛向云湄示意,云湄反有点忸怩了。
——“郭先生,我是喜欢读《创造周报》的。”这是新娘的第一声,“我喜欢尼采的《查拉图斯屈拉如是说》,为什么不把它译完呢?是思想变了?”
一鸣惊人,实在出乎意外。
全平到这时才替我解说了一番。
原来良才的夫人,和良才是旧相识,在某地的小学校同时担任过教职。他们的恋爱,本是自由了来,而婚礼暂且通俗下去而已。
真没想到新娘要问到尼采,那时的尼采已经老早离开了我的意识中心了。
我在《周报》上译《如是说》,起初每礼拜译一篇,译的相当有趣,而反响却是寂寥。偶尔在朋友间扣问,都说难懂。因此,便把译的勇气渐渐失掉了。早晓得还有良才夫人那样表着同情的人,我真是不应该把那项工作中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