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当夜没能睡着,反反复复都是他这一句舍不得。
如今过去八年的时间,人都长大了,回头再看,季桐不得不感慨于贺家的教育方法,痛苦但绝对有效,她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学会骑车,从此再也不用求人接送。
她混乱地靠着车窗想过去,很快已经到了黄城胡同,路太窄,车不能开进去,所有想去贺家祖宅的人都要步行出入。
贺启诚带着她走得很快,家里仍旧是老样子,房子是有历史的,正正经经的四方大院,从正门外就能看见那株庞大的古槐树,这几乎成了这座城市中心的象征,但凡深宅大院都有棵百年大树,遮天蔽日,庇佑子孙。到现在,有的人家院子都没了,可新修的路也要绕开树走,挂上牌子写上树龄,几百年的活文物。
季桐搬出去的时候当然没有和爷爷坦白,她说的是她大学毕业了,想自己出去找工作,分家独立去了。
谁知这一走就走了两年,贺启诚不许她进家门一步。
如今季桐绕过影壁,进垂花门去前厅,她很久没回家,家里人见到她却都安安静静的,没有一个人惊讶,也没有人刻意迎过来。这院子里住的人不论主次,永远不像普通亲戚那么亲密,彼此之间仿佛都隔着那棵树,就算结出千丝万缕的关系,也只能埋在地底下,谁也不能拿出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