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大妮最先发现的是她给爷爷买的、一次也没用过的手电。她早上起来先给爷爷打了几个荷泡蛋,端到爷爷房间。可是床上却不见爷爷。院子不大,一目了然;大门又锁着,他能到哪儿去呢?在厕所里吗?哦!她朝厕所望去,看见了胸墙下的凳子。她一下子明白了,老头肯定是翻墙跑出去找老太爷去了。她跑过去,先向厕所里瞄了一眼,不见人,就把凳子挪到院墙根儿,扒着墙头望外看。她看到了滚到圆型土堆另一个方向的手电筒。她恨道,这老头!作死呀!
雷大妮跑出去,检起手电筒,就要往槐树底下去。可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,刚才眼角的余光里似乎看见粪池里有个异样的东西。于是她又拐了回来。她站在粪池边,看见粪块盖子中间,鼓出了一个什么东西。再仔细看,好象一个人的脊梁。她到院里拿把铁锨,将粪盖子搅了一下,就看见了一个脸朝下的白发脑袋。雷大妮扔了铁锨,一下子马爬趴到粪池边,凄厉着声音哭道,爷呀!我的爷呀!
那天夜里,直到鸡叫三遍,李二槐才挣扎着回到庵里躺下。从此他就再也没有起来。李来的死讯他当天就知道了。雷大妮想瞒住他,可自己的哭声早把消息传出去了。雷大妮坐到草庵里的地铺上,手里端着一碗饭,说,太爷,你吃点吧。李二槐说,我不吃,我想来娃儿。雷大妮就哭道,太爷,我爷不在了,以后我伺候你。你想回家了,就搬回去住;不想搬了,我在旁边搭个庵,陪你住到树下。行吧 ?啊?来,吃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