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爷竟像大姑娘一般羞成了无地自容的样子,连连摆手,“老嫂子别再取笑了,你再说,叫我这老脸在小辈面前往哪儿撂。”
“没处撂放我裤裆里。”老太婆没深没浅开起玩笑。
“可不敢乱放,到了河西,老哥可不依。”
老太婆指着老头的鼻子笑骂道:“看看,我说你这狗嘴总要吃屎嘛,假不假?”
众人顿时笑做一团。满地的鸡儿、狗儿、猪儿、猫儿,叫这笑声一惊,都愣了。
“日本人你还没杀呢!”少女听不惯乡村粗糙的笑话,想把话题引入正道。
“这就告诉你,”老人转身对少妇说,“你去把我那个铁匣子拿来。这件事今晚说不出来,真会憋死我。”
老太太透过槐树枝杈看看被西边山峰砍成两半的夕阳,拉住少女道,“这老东西年轻时最会骗人,别等啥子日本兵了,有啥好看的,帽耳朵像个屁帘。那些年的事,都跟梦一样靠不住。”
老头咳几声,“什么?这事可清清楚楚。我拉四个日本兵,咬定要往崖里赶,车一下子就翻了进去。后来才想起心疼我的车。原先我是抱着一死为五姨太报仇的,谁知事到眼前,心还是怯,先一步跳了车。过了半天,我绕到沟底一看,鬼子都咽了气,牛还在哼哼。真是好牛哇。”老人揩了一把鼻涕抹在地上一片褐黄的泡桐叶上。
年轻媳妇把长满锈斑、五寸见方的铁盒子朝老人怀里一塞,顺手拾起那片桐叶掷到背后的干草堆上,掏出一只花手绢揩了手,埋怨道:“人家从城里第一次到咱乡下……教了多少回,硬是不知用手绢,就这还过五关斩六将的,不也怕人家笑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