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没有解闷儿的酒真是折磨人,一天下午,我实在忍不住了。我决定尝尝道格拉斯先生存在厨房餐具柜里的什锦果酱解解馋。那些果酱瓶子堆积如山。于是我溜进去揣上一瓶,可还没来得及过把瘾,就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。我立刻把瓶子放回去,这时奥蒂莉——就是那位白人老婆——拧着眉头进来了。我以为她要把我揍得满地找牙,可她却说:“道格拉斯先生在书房要见你。”
我赶到那儿,看见他正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前。他个头小,跟书桌台面差不多高。这么一副小身板儿上却顶着个大脑袋,狮鬃似的头发好像直接插在书桌上似的。
他见我来,挥手示意我关上房门。“既然你是上尉手下的人,我就得跟你谈谈,”他说,“得让你知道你为之抗争的黑鬼们过的水深火热的生活是什么样。”
这个嘛,我倒是知道怎么个水深火热法儿,毕竟我自己就是个黑鬼。再说,我也听过他在家里絮叨过,而且说真的,谁爱抗争什么,我全不感兴趣。可我不想惹这位大爷不高兴,便说:“那么,多谢了,长官。”
“最重要的一件事儿,亲爱的,”他边说边挺直身子,“是你得先坐下。”
我照做,坐在正对书桌的椅子上。
“眼下,”他挺直身子说,“什么颜色的黑人都有。漆黑的;纯黑的;比较黑的;最黑的;比黑夜还黑的;黑得要命的;黑得跟焦油似的。还有白种人。肤色浅的;比较浅的;最浅的;浅得透明的;白得跟阳光似的;勉强算白的。拿我来说吧,我属于棕色这一拨儿的。而你呢,差不多算是白的,长得也俊,这下可为难了,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