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梁启超等自命西学兼长,意为通贯,究其所立说者,非西学实康学耳。”②其实,将新学指认为康、梁“别树一帜”的"康学",尽管其中不无旧学家们的贬斥之恶,然其所述却是一个“客观历史的存在”。所以后世学人也如此体认,如左舜生所言:“自甲午对日战争失败,迄庚子拳变,此六七年间,为中国新旧冲突最激烈之一时期……湖南人之性格,敦厚简朴,新者固能真新,旧者亦能真旧,当时所谓新学如‘康学’者,既风靡于全湘,于是笃旧之士如王益吾(先谦)、叶焕彬(德辉)等,乃起而予以抨击。新者以时务学堂为大本营,以南学会为别动队,以《湘学报《湘报》等为宣传机关,而地方政府复予以相当维护,故其势甚张;顾王、叶等之于旧学,亦造诣甚深,叶尤剽悍,初非梁及韩文举辈所能摇撼,且拥有岳麓、城南、求忠三书院学子以为其群众,而社会旧势力复助之张目,因之势亦不弱。……犹可想见当时新旧思想作殊死斗之一斑。”③
《皮锡瑞年谱》也有对当时“新旧之争”的一段回忆:“时湘设时务学堂……复创南学会于长沙,公④被聘为学长,主讲‘学派’一科。开讲之日,官绅士民集者三百余人,公阐明学会宗旨,略谓:学非一端所能尽,亦非一说所能该。先在读书穷理,务其大者远者,将圣贤义蕴,瞭然于心中;古今事变,中外形势,亦须讲明切究,方为有体有用之学。……公讲演共十二次,所言皆贯穿汉宋,融合中西,闻者莫不动容。”⑤“学派有汉学,有宋学。汉学有西汉大义之学,有东汉训诂之学。宋学有程朱之学,有陆王之学。近世又有以专讲中国学者为旧学,兼讲西学者为新学,互相攻驳,势同敌仇,心安得同?”①由此可知,在尖锐对立的新旧论争中,所谓“有体有用”之新学并不专指西学,而实指“兼讲西学”(合中西为一)的康、梁新学派,旧学则指“专讲中学”(汉学、宋学)的旧学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