悟此“生死之道”,则仁心昭著,如天道不偏于生、亦不滞于死。如此,则仁心能“转物”,亦“转生死”,方以智说:“不能转变即生死矣,果然撩起便行,又何牵绊相干涉耶?”[113]所谓“转变”,即是说本心遍满生死,能够把持此转物之心,即可不住于死与生,如同“轮尊”不落阴阳一样,“轮尊”阴了又阳,阳了又阴而不住于阴与阳。更一般地说,圣人与生死之间,如同天道与阴阳的关系,是“一贯二中”之“一”与“二”的关系。识得此道,便能摆脱生死、阴阳等外物的羁绊,“撩起便行”即是称体而行。然人不离生死、道不离阴阳,用程明道的话来说,就是:“元来只此是道,要在人默而识之也。”[114]
如果“日用而不知”,即于生死之交轮中不能默识“贯几”,则必偏于生或执于死,必为生累,或为死惑,此即“形累而影迷”[115]。所谓“形累”,即是按照生理之需,依自然规律,而不是良知的准则,累于某种具体的有形之物,满足经验欲望。他说:“有生之后,一切皆有,有则为累。”[116]此“有”即是“形”,是经验外物。不见道者,良知做不得主,外驰于“有”,迷恋于“生”,“生而累,累而死,不如不生”[117],执“有”、执“生”即是物化而为一形器,犹禽兽类,胡宏说:“杨朱、墨翟之贤而有禽兽之累,惟安于耳目形器,不知觉之过也。”[118]圣人于“二”中见“一”,“知死而不死”,乃知“一”之大用流行。人若识得此“几”,便是与道同一,不受外物牵累,胡宏于此表述的似乎更为明白,他说:“知几,则物不能累而祸不能浸。不累于物,其知几乎!”[119]识得此“几”,发现良知,让良知做主,依道德准则而行,便是摆脱了私心所致的自然冲动和偶然性存在,成为君子。王船山所言“壁立万仞,止争一线”[120],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,只在是否让良知做主这“一线”上。